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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公斤麵粉加0.6公斤的水,是不是等於1.6公斤?




 




 眼前這位被太陽曬得黝黑,帶著誠懇笑容的中年男子問我。




 




 我點點頭,他繼續說:這個1.6公斤就是麵團,可以做20 個麵包,1袋麵粉有300公斤,你去除麵包量,然後算出來是………,結果,妳覺得合不合理?




 




 被他忽然這樣一反問,我停下紀錄的筆愣了好幾秒,他又問剛才這樣算出來是多少?




 




 你可以再講一遍嗎?這次,我全神貫注地問。




 




 他又重新講了一遍一公斤的麵粉加水之後可以做出多少麵包量,一袋的麵粉東算西算下來,大概合理的漲價是多少?




 




 我又卡住了,只好抬起頭老實地說:你算給我看好了,我數學不好,被你這樣繞來繞去,我完全忘了該怎麼算了。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說:數學不好喔?




 




 我老實地點點頭笑著說:所以千萬不要出數學題給我算啦,頂多你算好之後給我,我回去再反推驗算。




 




 唉,我的數學從國中開始就很爛啊,只要數學第一頁聽不懂,接下來就懶得聽第二頁了,偏偏我的運氣又很好,應該說急中生智吧,碰到高中聯考及大學聯考,我只會在考前一個月把課本拿出來看一看,這輩子數學考高分就只有在高中及大學聯考時候,啊,還有研究所的時候,我為了要跟自己的弱點對抗,我就是有這種自虐的傾向,特別去選修統計,這個大家恨不得避之唯恐不及的科目,結果,我被這個科目整死了,光是密密麻麻的統計課本的公式就耗費了我寶貴的研究所時光,現在又完全忘記了。




 




 如今,我踏進的這個工作領域裡,雖然是採訪,偏偏常常要用到數字概念,每次為了做專題,我得在那裏算數學算了老半天,上次為了算出這個世代低出生率造成的影響,我把四方收集過來數據拿回家裡,在周日的上午從早算到晚,然後才終於畫好一張圖表,數學對於我,真是一個天梯,偏偏我還得常爬上去。




 




 對於眼前的受訪者,我有些驚訝,因為他外表就是農夫的打扮,但是講起話來頭頭是道,從歷年來小麥的進口量,都如數家珍,然後從雜糧進口來看台灣未來的糧食危機,包括過度倚賴進口雜糧造成的休耕面積擴大,讓他很早就看到這個未來的隱憂了。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2007年當國際原物料應聲上漲時,國內很多烘焙業者因為受不了小麥大幅度上漲而紛紛倒閉時,他卻不服氣地想著,為什麼我們本土不能種小麥?為什麼非要倚賴國外小麥進口?




 




 結果這個並非農夫出身的人,過去也曾擔任大廠主管,竟然開始找農夫種起本土小麥來了。




 




 台灣在早期確實有耕種小麥的歷史,但是後來因為進口小麥便宜,政府反過來卻勸這些農夫不要再耕種了,免得拚不過進口小麥的低價,結果多年來休耕地如此之多,碰到2007年的原物料上漲危機時,一般大眾的警覺心也不夠,只有他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既然台灣早就是雙主食的社會,如果一昧倚賴進口,萬一將來進口量減少怎麼辦?於是,他開始默默從一塊休耕地做起,找了幾位老農夫,這些老農夫一輩子都種田,過去因為休耕的關係,其實也閒得荒,因為他們已經習慣跟田地綁在一起了,所以答應來試種看看。




 




 試種的第一年當然不成功,因為這個發起人不只發起在地小麥的耕種,他更親身參與在一旁,只要農夫忍不住想要灑農藥時,他就在旁邊用力阻止,他說:鳥吃完之後的糧食才是我們的。




 




 他指了指農田說:我們小時候經過農田都會看到稻草人,現在為什麼看不到了?因為鳥類很聰明,如果你的農地耕種的作物灑了農藥,動物是不吃的,當然也不需要稻草人了。




 




 原來如此,我聽了怵目驚心。




 




 他為了要讓稻草人重現農田,幾乎日夜都跟農夫在一起,用誠心誠意加上纏人的功夫黏住這些老農,請他們種出無害的小麥,雖然量會比較少,至少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是安心的。




 




 這些老農都逐漸受到被他感動,因為他不是只用嘴巴講,從播種到收成,他都跟著農夫一起,第二年終於試種成功時,他把這些少量的小麥拿去磨成麵粉,然後做出口感新鮮微酸的麵包,老農夫第一次吃到自己種的小麥做出來的麵包,而且過程他們都知道這些小麥在種植時完全沒有灑農藥或是除草劑,所以安心,這鼓勵了很多農夫,現在,小麥耕種的面積已經擴散到全省,正在發起一個微型行動。




 




 我愈聽愈佩服他,為了採訪他,我數度跟他約時間,從台北約到中南部,從白天打電話到夜晚,每次找到他,他都正在農田裡跟農夫一起耕作或是商量農作物,忙得不得了;每次接到我的電話,他就頻頻說:真是抱歉,一個小時後再打來。




 




 結果我打了一天,終於找到他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我也很抱歉,明明他很忙,我一直打擾他,但是這個採訪是值得的,我想要把他報導出來,讓更多人知道在今天台灣有毒食材頻傳之際,都是因為過去我們在產銷過程中,從生產到加工這一段,非常地不公開,也不透明化,所以消費者根本不知道加工這一端,到底添加了什麼有害的物質;當下游的烘焙坊宣稱它的麵包是有機時,其實只是在後端是有機,如果上中游不透明,你根本不知道這些有機麵包吃進去後,其實還是吃了毒物。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我算數學的原因,他敢大聲地說:其實,原物料上漲對於麵包的價格影響,頂多成本增加了1元,但是貪心的業者卻一漲價就是10元,20元起跳,根本竟是坑騙消費者。




 




 正因為我想追究這個1元漲價到底是怎麼計算來的,所以請他講給我聽,結果,我低頭算了半天,被這些換算給繞昏了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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