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母親遞給我的海鮮湯麵,採訪了一整天,連早餐中飯都沒吃,傍晚回家時,已經累斃了。
眼前香噴噴的湯麵正招喚著我,但是母親忽然把這碗麵停在半空中,忽然問我:你最近是不是變胖了?
沒有啊!我斬釘截鐵地說,順便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腰,我甚至還覺得凹進去了耶!
但是母親這碗麵還是沒有遞給我,她用肯定的語氣說:妳一定有變胖,我覺得妳的牛仔褲有一點緊。
我不服氣地看了看我覺得還是很瘦的大腿說:我才沒變胖,應該是這幾天一直趕稿,所以一直坐在椅子上沒運動。
事實上,我最近的確覺得牛仔褲有一點緊,但是我本來就是穿緊身的牛仔褲,所以沒感覺,但是母親是那種只要胖了0.2公釐,她依舊敏銳得看得出來,這就是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對維持身材這件事情,在意得不得了,因為她也非常注意自己的身材,以前我上學出門前,常看到她在房間裡做瑜珈,那個年代瑜珈並不普遍,但是她已經開始身體力行,每天至少做一個小時的瑜珈運動。
小時候我並不覺得母親對我們的身材要求有多苛刻,長大後去同學家裡玩,看到同學的母親拚命一直勸同學要多吃飯,明明那位同學是微胖的身材,也已經吃飽了,但是她的母親就是一直叮嚀他要多吃,我才發現,原來是我的母親不一樣。
我的母親會做很多豐盛的餐點,從三餐調的料理到各種包子饅頭或是點心都非常拿手,她經常在廚房裡變出許多美味的餐點給我們小孩吃;但是她有幾個嚴格的原則,那就是不准吃消夜,而且晚餐不能過量,換句話說,吃一碗是正常,再來一碗就是罪惡了。
所以每次經常在電視上看到那種夜深人靜子女在用功讀書時,母親都會端來熱騰騰的消夜的畫面,在我家是不可能上演的,比較常見的畫面反而是每次我跟姊妹們加班很晚回家,回到家已經餓癱在沙發上了,母親不但不會煮消夜給我們吃,就連我們自己想帶宵夜回來也不准,她只會過來碎碎念說:這麼晚還沒吃晚餐,都過了晚餐時間了,那就不要吃了,趕緊去洗澡上床睡覺,明天早上再早點起床吃早餐!
她的理由是,這麼晚了還吃東西,既不健康又容易發胖!
從小學開始,母親就對我們四個姊妹的身材非常注意維持,她覺得,與其等到大了再減肥,還不如從小就維持良好的體態。我們四姊妹本來就是瘦長的身材,母親覺得她把我們的骨架生得很好,所以更是刻意要我們維持,只要稍微吃多一點,或是油膩一點,即使我們還是小孩子,即使是大白天而已,待會我們還會跑出去去做發洩體力的運動,她還是會在旁邊碎碎念說:好了,不准再吃了。
四姐妹中,大家就這樣從小一直苗條到大,唯獨我上國中後,因為功課壓力沉重,成績一落千丈讓我心情非常低落,而且因為是私校的關係,幾乎早出晚歸,每天從早到晚被釘在椅子上,完全沒有運動的時間,所以從國二開始,母親每天晚上都會蒸饅頭包子,剛蒸好的饅頭又大又香,我每天都跑下去拿兩個大饅頭吃,吃了一陣子後,身材就開始發胖了。
母親見我發胖,非常生氣,好幾次大發雷霆念我,她一直說:小孩子就是要瘦瘦地長大。唉,這就是我的母親,我頂多就是發胖,又不是變成大胖子,但是母親就是無法接受身材失控這件事,她喜歡她的女兒們站出去時,都是一字排開的模特兒身材。
但是我的叛逆個性誰也管不了,母親越生氣的事情,我就愈刻意用吃來排解煩悶的國中生活,結果,我不僅變胖了,本來小學就是160公分高的身材,到了國中就停止生長了,眼見其她姐妹們身高都一一衝到170了,我至今就是停留在160公分。
還好,我的發胖隨著國中生涯結束後,也自動恢復正常,因為我終於從國中沉悶的枷鎖掙出,進入高中後,因為高中生活過得很愉快,交了很多好朋友,心情一放鬆,身材也自動回復苗條,真奇怪!最高興的還是母親,她得意地帶著我去買新的衣服,用鬆了一口氣的笑容說:我把妳生得這麼好,如果變胖就太可惜了。不過,她又遺憾地補了一句話說:可惜妳就是長不高了。(母親長高的定義就是非要我長到170以上才叫做正常)
身材雖然恢復苗條,但是因為沒有長到170以上,所以至今她依舊碎碎念,逢人就說,都是因為我國中那一段的讀書生活,書包太沉重了,把我壓得身材都無法往上長。然後又忍不住提及我國中發胖時的可怕(哎!那時我也只不過是變成微胖的身材而已)。
有時,我被她念煩了,就頂回去說:國中發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正在發育的階段,如果一直瘦瘦地長大,就會變成平胸的身材,這種瘦有什麼好看!
話雖如此說,但是母親對我的魔力至今仍然讓我擺脫不了,就因為她那句疑似我胖了0.2公釐大腿的話,從那一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到樓下健身房去運動一小時,白天採訪,晚上還得做運動,累也累死我了,所以十點一到,我一碰到枕頭就累得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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