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y?我不參加party的啊!一堆人拿著飲料到處找人聊天談話打發尷尬,無聊得很!我邊打字邊回答電話裡公關傳來的催促聲。
但是這個party真很重要,上次你報導的那一篇,我們買了好多本,部會裡所有的長官桌上都放了一本,今天所有的長官都會出席,兩位從加拿大過來的重要貴賓也會參加,妳一定要來啦!公關不放棄地說。
我對著眼前讓我焦頭爛額的螢幕數字,忙著擬一份新的問卷調查,這麼大規模又重量級的調查竟然交給我這個新人來做,我的能力有強到讓新公司的長官覺得就算我才來這裡上班幾天就可以委以重任了嗎?
我連這個調查的方式都還搞不清楚耶!
方才,我的新老闆經過我身邊時,還特意叮囑我說:記得明天一早就要交給我這個調查問卷。
現在已經是傍晚五點,我連第一題都還沒想出來要怎麼問,怎麼可能有時間去參加party!
你也知道,我才剛換了公司,現在戰戰兢兢得很,為了要證明我的能力所以非要把上面交代的工作全都搞定,哪有時間去。我坦白地對公關說出我的處境。
哎呀,妳沒問題的啦,妳每次哎哎叫,到後來還不是圓滿達成了,我對妳有信心啦!重點是晚上的party,妳負責的那條線的領域,所有重量級的設計師都會到場,妳不趁這個機會跟他們打招呼就太可惜了,這對妳的採訪工作也很重要啊。公關繼續遊說我說。
我停止手上移動的滑鼠,開始有點心動了,老實說,我換了工作後,還沒有跟這個線上的專業人士打過招呼,萬一以後他們有新的消息都傳到我舊公司的信箱,我就斷線了。
你讓我想想。我嘆了一口氣說。
不用想了啦,再過兩個小時就開始了,這次我們借的場地是剛開幕的那棟大樓樓頂,一整排的落地窗,外面是一大片空中花園,可以欣賞101大樓,非常美麗喔。公關說。
還有,你上次採訪的那篇報導我們長官很喜歡,今晚這兩位評審特別從加拿大來台,妳願不願意專訪他們呢?公關打蛇隨棍上地問。
這個機會就讓給別人好了,因為下一期我要做別的報導,我怕訪了卻沒辦法登到下一期,你們也不好交代吧。我說,忽然發現螢幕上需要調查的對象怎麼那麼多,我只剩下一個月可以進行問卷調查還有實地採訪了。
那也沒關係,重點是妳一定要來參加,就當作是幫我好了。公關發出最後通牒地問。
我想了想,今天我從早上我從九點開始就一直坐在辦公室的座位上盯著電腦螢幕,整整坐了一天,連中午都沒得休息,頭腦都快爆了,以前的工作多自由,真的是躺在家裡就可以輕鬆完成,現在換了新工作,一大堆囉嗦的規定,一大早就要出現在辦公室,晚上過了晚餐時間才累得半死回到家,抬頭一看,所有的臉孔都是我陌生的,我還得重新認識新同事,啊!啊!我為什麼要逼自己到這個處境啊?我就是有自虐的傾向。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著,牛仔褲加上休閒鞋,然後是簡單的T恤,忽然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ㄟ!今天晚上這麼盛重的party大家一定都穿得很時尚吧,你現在才通知我,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我身上只穿來辦公室寫稿用的牛仔褲跟球鞋,你要我上那裡去找party場合穿的衣服,我也沒時間回家換衣服了。
沒想到,公關在電話另一端興奮地說:這有什麼問題!衣服的事實在是小事啦,待會我就把衣服跟鞋子送過去,包準你合身。
嗄?沒想到衣服這件事這麼好解決?我已經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正打算繼續跟公關耗下去,老闆忽然這時候走到我身邊說:我們還缺一篇名人的專訪小稿,妳負責搞定。
說完,轉身就走人,我拿著話筒還愣在一旁,公關已經在另一端聽到老闆的聲音,他興奮地大喊: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晚上的party我邀了一堆名流過來,妳愛採訪哪位就採訪哪位。
這個paty會不會太久啊,明天一早我還要交出問卷調查耶。我無奈地說,確定得去參加了。
不會,保證九點就結束。公關信誓旦旦地說。
結果,我又碰到建築師了。
晚上的party,果然就像公關所說的,非常地時尚,非常地專業,所有設計圈裡的名流跟長官都參加了,就連派對點心也是國際非常有名的點心團隊所製作,遠遠看到長桌上一成排的飲料與點心的造型,我就知道是這個團隊所做,因為之前採訪過。
怎麼樣?我覺得超適合妳穿的耶!我才推開透明的玻璃門,公關立刻迎上來說。
我的衣服全都是亮片,灰色上衣的領口釘滿了金屬亮片,在燈光幽微的派對場地裡,在擁擠的設計圈人士中,大家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打扮,就連走上前來向我打招呼的同業,也刻意換上黑色小洋裝,或是裸露的黑色肩帶絲質上衣配上三吋高跟鞋,我覺得公關借我的衣服簡直就是把我打扮得像是英倫學院派的女學生一樣,就是學院加搖滾風。
大家都穿黑色的耶!我附在公關耳朵旁悄聲地說。
所以有夠無趣的啦,誰說設計圈一定得穿黑色,一點創意都沒有!穿著火紅色的公關鄙夷地環視了一圈繼續說:妳穿這件灰色鉚釘的衣服反而顯得亮眼不俗。
謝你喔!你應該是在誇獎你自己打扮我的品味吧。我被同業拉著往前走到沙發區,找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
服務生很快就捧著點心盤跟調酒過來,我對眼前眼前一碟碟的松露拌飯不動心,對小塊牛肉燉菜也不動心,唯獨血紅色的西班牙水果調酒是我的最愛,一口氣就喝了兩杯,順便環視了一下現場來來去去的人,沒想到今天真的是請來了一堆設計圈的重量級人物,還有一堆新銳設計師,有些我都訪過,還有不少新面孔。
我把皮包裡面的新印製的名片拿出來,對著過來打招呼的人遞出新名片,燈光愈來愈暗,舞台上,長官致詞完畢後,樂團開始賣力地在舞台上唱歌,從搖滾到抒情,震耳欲聾,這麼高音貝的場合,到底要怎麼聊天啊?
我跟同業互相拉開嗓子大喊,交換彼此工作上的情報,服務生不斷地端著西班牙調酒過來,我才進來半小時,已經喝了五杯了。
妳的酒量真好,我才喝一杯就暈了。同業帶著酡紅的兩頰看著我說。
我完全沒有任何酒精的反應,喝了五杯對我而言就像喝了五杯白開水一樣。
新公司很操吧,你進入的這家新公司一向以菁英自居,鐵定工作累得要死?同業問。
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說:光是看我兩頰已經凹陷,妳就知道我才來一個禮拜就被操得怎樣了。
而且我恨菁英這兩個字,這幾天開會一直聽到各部門把菁英這兩個字不停地掛在嘴上,簡直是自傲得不得了,通常會講自己是菁英的人,他就已經用先入為主的立場在看這個世界了,這樣的態度做出來的報導就會變成唱高調。我反感地說。
公關在旁邊點頭,同意我講的話,同業哈哈大笑說:那他們慘了,因為你進去了,鐵定在動腦筋顛覆他們吧。
我微笑地說:妳真了解我,我現在正在積蓄能量,打算好好地革命一番呢。
有人一直往我們這個方向看過來。同業用肩膀頂了頂我說。
誰?我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燈光昏暗,根本搞不清楚方向。
那位妳採訪過的建築師啊,從剛才就一直看向這裡。同業用下巴指了指方向說。
我正要依循她指的方向搜尋,沒想到眼前忽然一個穿著黑衣黑褲的高大男人捧著酒杯落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我定睛一看,滿嘴絡腮鬍,加上招牌式的笑容,這不是建築師嗎?
我又碰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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